已经过了11点，妻子还没睡。大概洗了洗，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孩子们的房间。
三个孩子并排躺在一张旧床上，早就睡着了。说起来，这张床还是结婚时大姨一家送给我们的。或许是孩子们身材尚小，还没抱怨过床不够大。
中间是上小学一年级的小儿子大松，静子和比她小一岁的妹妹玉子躺在左右两边。姐妹俩说这是她们决定的睡觉方式，可以保护她们的弟弟。
他们睡觉前应该都已经洗过。或许只是无法战胜妈妈唠叨的应付了事，他们的脸上还留着一些污迹。我已经不记得静子和玉子穿的睡衣是什么时候买的，现在看上去，几乎快变成了短袖和短裤。小儿子的腰上缠着我的旧腰带，腰里别着一把玩具手枪。
我轻轻地把孩子们踢开的被子盖好，关门出来，看到妻子端了一杯煮好的咖啡。这么晚还要喝咖啡？我惊讶地望着她。
“我有些话要对你说。”
妻子的表情很不寻常。虽然我自问没做过对不起妻子的事情，但心里还是很紧张。我小心翼翼地凑到妻子身旁。
可妻子自顾喝着咖啡，一言不发。
“有……什么事吗？”
我实在忍不住，打破了沉默。
“我想说，静子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办？”
妻子从围裙口袋里取出一张纸，原来是静子的成绩单。孩子后天就要成为中学生了，她竟然还把这个已经成为过去的小学成绩单留在身上，这是为什么呢？
“就像你说的，老师用非常委婉的一大段话得出我们孩子学习差的结论。”
原来，妻子担心的是大女儿成为中学生以后的问题。一旦进入中学，每次考试的科目成绩将会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，并且会排名次。她认为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，对孩子什么也不管了。
其实，虽然口头上没说什么，我的心里也很不安。小学勉勉强强过了，但中学可不一样。没人会对学习差再遮遮掩掩，考了多少分就是多少分。不仅班里，就连整个年级都会排名次。进入中学，孩子们就像来到一个残酷的战场，要为尊严而战。优秀就是优秀，差就是差。之前那样委婉的评论再也不会有了。
小学6年，我们家静子从没去过任何补习班，自然不是因为学习好，而是家里没有这种经济能力。每当在路上偶然碰到像静子一样大的孩子们从补习中心下课回家，我都会感到不安，有一种无形的压力。无法忍受压抑的我，有时候甚至会喊醒已经睡觉的静子，对她大发雷霆。可孩子还不懂事，她又有什么错？
“别人家的孩子在上初中之前，会把初一的英语和数学都提前学完。”
妻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。
我当然很早就知道问题的严重性，但身为家长和父亲，我的无能让我说不出口。一般的家庭都会尽力为孩子提供更多的课外辅导机会。我不敢对孩子有太多奢望，因为我没有这个能力。
以前，我总是会找出这样那样的理由，比如“还是小学生呢，不用着急”，常常用这些话掩饰。可眼看孩子就要上中学，以前觉得很遥远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。我的心情也和妻子一样，惶惶不安。
可是没有钱能怎么办呢？
“那你的意思呢？到底想怎么做？”
“总得想个办法啊。”
“如果有办法，我早就去做了，还会坐在这里发愁吗？”
就这样，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大，最终演变为争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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